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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俞亮时光】他不知道（12）

　　12

　　有那么两三天，两人除了吃饭和睡觉，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。俞亮换了新床单，但好似心理作用，时光还是觉得床单有些泛潮。他翻来覆去，怎样都睡不着，时光把这一切归结为窗外太亮，他赤脚走到窗边，把窗帘拉住，挡住外面的月光。

　　一系列小动作结束，他也很快感觉到身后人投来的视线。

　　“行了行了，别看了。”时光倍感无奈，“你怎么就这么醒了？”

　　“睡不着。”俞亮说，“你不在身边，我睡不着的。”

　　“你这人，怎么说话就这么肉麻。”时光笑道，“你这样我都得当真了。”

　　俞亮不说话，只是沉默着看他。这回换时光笑不出来了。

　　“干嘛呀。”时光只能强颜欢笑，“你这人就这点不好……太正经了。”他可太清楚了，俞亮从来不开玩笑。虽然惯常把什么“我可对你太重要”挂在嘴边，可面对俞亮珍而重之的感情，时光想要逃避，也是无处遁形。

　　他回到床上，由着俞亮紧紧抱住自己。

　　

　　天气越来越冷，时光也不愿意出门，索性家里蹲几日，和俞亮下棋。阳台上的小棋桌被挪回到客厅，又转移到卧室里。放在原来，俞亮早就吹胡子瞪眼好几个轮回，如今竟然也都由着时光胡来。就连时光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　　“这放原来，俞亮小同志早就把我就地正法。”时光啧啧称奇，趴在床上，只露出一只手和一个脑袋来下棋，“怎么现在就这么好说话？”

　　俞亮没落子，抬头盯着时光看，他眼仁漆黑，这么盯着时光，总让他心底毛毛的。时光估摸一下，自己说错话了吗？很快，他又听俞亮继续了。

　　“本来是不希望你消极怠工，不好好下棋。不过现在觉得，如果你这样开心些，那也不错。”

　　“谢啦。”时光说，“既然你这么开诚布公，那我也实话实说。这几天……是我几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了。”

　　“我们认识了十二年四个月零二十四天，你指得最开心，究竟是指哪一天？”

　　“得，当我没说。”时光给嘴巴画叉，就知道他会上纲上线。俞亮侧过身来吻他，又被时光轻而易举地躲开，“哎哎哎，保持距离，摆正位置，我还没说答应你呢。”

　　“嗯，你慢慢想。”俞亮敷衍道，他这么说着，手掌伸进时光睡衣的宽大下摆，时光当时就软了腰，哼哼着要他继续亲。他膝行上前，差点打翻床边的小棋盘，俞亮拍了一下时光的屁股，手上用点力气，后者吃痛出声。

　　“专心些。”俞亮收回手，云淡风轻的样子，好像刚刚不是他在故意撩拨，“你没拍棋钟，时间都要到了。”

　　时光气死，没等报复回去，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。

　　“起开，我订的披萨。”他把俞亮按下，一个人气呼呼地去拿垃圾食品。可开了门，来者不是他的披萨快递员，而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妇人。

　　“你好？”时光满头飘问号，对面的中年妇人也明显愣住，抬头看了看门牌号。

　　“你们这儿有没有住着一个叫钱复的？我儿子，还是博士生呢。”

　　完蛋了，时光心虚得要死，他这才想起来那天那通尴尬的电话，钱复当时好像说了他妈妈要来，时光当时……当时把这事儿全给忘了。

　　“那个，阿姨，他……他他他不在，他搬家了，不对，他还没搬过来。”

　　戏剧学院进修的演技显然不怎么够用，站在门口，时光都能听到俞亮轻轻拍了下棋钟。上天保佑，俞亮可千万别再出来添乱，已经够麻烦了。

　　“那咋办。”她越说越急，“我这东西都带过来了！这些香肠腊肉，那都是我儿子爱吃的。这死老沉，我放那儿啊我？！”

　　“您别……别激动！”时光心乱如麻，在玄关处的抽屉里翻找半天，拿到钥匙的时候他手都在抖，“他他他走的时候把家钥匙留我这儿了！”

　　“那这东西……”

　　“我帮您拿过去！”

　　钱复母亲连连道谢，时光套上衣服关好门。直到门关上，俞亮也没有搞出半点声音。

　　时光好心虚，心底连连说抱歉。

　　他好像错得离谱，但已经不知道具体走错的究竟是哪一步。

　　

　　钱复的母亲话很多，一路上时光就在听她叨叨不停，主要是夸儿子优秀出息，从小到大从不花钱补课，不让做妈的操心。那一兜香肠腊肉，少说也得有四十斤重，时光背了一路累得要命，不禁一时感谢命运让自己在围棋之路上小有所成，他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小身板去扛煤气罐，怕是要他的命。

　　钱复之前住在博士公寓，公寓不在学校里面，甚至比时光家到学校的距离还要远。在时光家的钥匙纯属他落下的，一直没拿回去。

　　房子基本都打包好了，剩下的东西也都装箱完毕。就连冰箱都断了电，时光偷摸给接了回去。这场面来看，露馅只是早晚的事。他正寻思着怎么编，钱复的母亲又先开了口。

　　“我问一句，我儿子这是要搬到哪里？是不是要去和他女朋友住一起？我听他说，他最近找了个女朋友，小姑娘害羞，连照片都不肯给我看一眼的。”

　　“……我不知道啊。”时光说不上高兴难过，只觉得心底沉甸甸的，“阿姨，辛苦你来这么一趟，那什么，钱复不在，等他回来我肯定马上联系他过来拿的。”

　　“没事儿。”妇人笑笑，“我主要是想来看看我儿媳妇，既然见不到，那就算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回家的一路上，时光都心情复杂。家里还开着灯，一推门进去，饭菜的香气朝着屋外袅袅飘来。

　　“回来了？”俞亮声音平静，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。时光嗯了一声，他靠在椅子上，深深叹了口气。又很快笑了。俞亮不解回头，正好对上时光在看自己。

　　“还真像人到中年的疲惫夫妻。”时光说，“你做饭，我叹气。”

　　“你的事处理完了？”俞亮问。

　　“完了吧。”时光仰头，这下更像了，他就是那个疲惫而懦弱的丈夫，欠了一屁股莫名其妙的桃花债。

　　“俞亮……”时光趴在桌子上，感觉自己此刻偷来的幸福更多，总觉得像是梦幻的泡泡，一戳就破。

　　“我们这样，又算什么呢？”

　　“这要取决于你。”俞亮熄了灶台的火，“时光，你应该知道，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，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，但你也没抓住。”

　　管他呢，时光破罐破摔，揽过俞亮的脖颈和他缠吻，两人跌跌撞撞到灶台边缘，俞亮的气息喷洒在时光耳廓，叫他忍不住有些脸红。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时光说，“我会好好处理，但你也别再为难人了，怎么说也是我的错。”

　　“这不可能。”俞亮说，“但如果你一定要愧疚的话，我尽量。”

　　时光不知道他这算哪门子答应，但俞亮已然开始新一轮的画饼，“时光，这件事结束之后，我会带你去见我爸妈。”

　　这是什么恐怖的承诺，想想那个场面，时光就浑身起鸡皮疙瘩。“还是算了吧”，他这么说，俞亮又要不满意。最后还是俞亮亲了亲他的手指，郑重其事道。

　　“没事的，时光，他们都很喜欢你的，不要怕。”

　　“这能是一回事吗……”时光知道俞晓暘比较欣赏他的棋风，但朋友和男朋友，这可不止是一字之差的事情。

　　“就算他们不喜欢也没关系。”俞亮的告白郑重像入党宣誓，“我们永远在一起。”

　　

　　吃完晚饭，两人把没下完的那盘棋给续上，加钟到八点，时光就开始全面歇菜，打开平板准备来一局紧张刺激的游戏。放在往日，俞亮肯定又要说他，但小俞老师最近摆正位置，在他的忍耐限度内，一切以时光的喜好为优先级。

　　好久没玩，时光开了游戏更新，自己先去洗澡了。俞亮收拾棋盘，无意间瞥了眼他的平板，上面画面花花绿绿，看了叫人眼晕。俞亮对这种东西不算太感兴趣，但他很快就瞥见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。

　　钱复发来的组队邀请。

　　钱复：在线？我们来一局？

　　“我洗完啦！”时光打开门，对着浴室外的俞亮喊了一声。

　　俞亮点下拒绝，看起来无事发生。

　　时光自己胡乱吹了下头发，很快扑腾回床上准备打游戏。他自得其乐起来就不管俞亮，要下棋还是干嘛随便他。

　　时光点了开局，俞亮却没离开，俯身过来轻轻亲吻他微微湿润的发旋。

　　“干嘛啊。”时光想躲开，却被俞亮扣住了手。

　　“没事，你玩你的。”

　　俞亮看起来神色如常，不像是要做什么坏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