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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俞亮时光】带我走（4）

丧尸pa，具体预警见前文

粉红小猪见头像

Chapter 4

超市的顶灯频频闪烁，周围全是丧尸的断肢残骸。洪河低下头，看见一截胳膊就摆在自己脚边，还在不停抽搐。

“这什么玩意。”洪河面容扭曲，又拿菜刀补了一刀。 “兄弟，你打哪儿来啊，还真有一套！”

“闭嘴。”江雪明示意洪河噤声，一个货架之隔的距离，时光和这位不速之客两相对视，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
“这哥们谁啊。”洪河一头雾水，摸着墙回到江雪明和谷雨旁边。

“你不知道？”江雪明惊讶，“你不是还去拍人家照片了吗，五十块一张？”

“那不是没挤进去吗……”洪河一拍脑门，“他是俞亮啊，我去，时光怎么认识他？”

“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时光？”一直默不作声的谷雨突然开口。

“高中，我俩一个宿舍。”洪河迅速回答，“明明是初中吧，家住的近……你问这个干什么？你这小子怎么回事，人家时光可刚刚拼命救了你。”
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谷雨叹气，又看向江雪明，“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？你见过他家人吗？”

“没有”江雪明迟疑摇头，“我记得，初中的时候他是后转学过来的，因为家离得近，所以我们一起走……不过我看过他妈妈的照片！ 有一次我借他的生物书，就夹在里面……谷雨，你没事吧，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怀疑时光？”

“我没有！”谷雨百口莫辩，“我只是觉得……”

他看向一旁的时光，还有他对面的俞亮。就算听不清他们说的话，也能清楚感觉到他们中间的暗流涌动。俞亮脸上全都是丧尸的血，他抹了一把，烦躁开口。

“你去哪了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？”

旁听的三人倒吸一口气，没人知道时光的过去，可谁都知道俞亮，研究院最风光的科学家，很有可能是哨兵塔的下任首席。保护民众是军部任务，要说俞亮的出现还尚且能解释，但他找时光干什么？

此刻没丧尸，时光完全不怵，立刻回击，“你吼啥啊！我我我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，我去哪儿了，我就近躲着！我在江雪明家！”

江雪明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点名。俞亮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一圈。江雪明噤若寒蝉，伸手打了个招呼。

“您好……”

俞亮点点头，长叹一口气，伸手揉揉眉心。借着超市的顶灯一看，他手心全都是血。粉红小猪趴在时光颈窝，不肯回去，一直在发抖。

记忆里，时光也的确是有点晕血的。俞亮拆了瓶水，把手仔细洗干净。

“都什么时候了，还这么洁癖。”

时光笑话他。见俞亮伸出手，小猪又跳了过去。时光脸都涨红了，俞亮眉尖一挑，倒也没说什么。

“他们在干什么啊？”

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，在场其余人也读不懂他们在上演什么样的默剧。但不管怎样，俞亮的到来无疑是给众人打了一记强心剂。江雪明抬头往前看了一眼，脸顿时变得惨白。

超市的落地窗外，丧尸黑压压排成一片。“咚咚咚”的敲窗声如同催命的序曲。

“没事，他们进不来的。”

洪河话没说完，落地窗上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。

“那啥，也不用我来介绍了吧。”这相遇的时机不合时宜，时光拉着俞亮到他的伙伴中央，众人皆投来求助的目光。

“我们会死在这里吗？”江雪明问。

听不清他们说的话，但江雪明还是舒了一口气。“军方的人已经来了，这样就没问题了……吧……”

“没有其他哨兵塔的人来过吗？”

俞亮开口突然，其余人还愣了一下。时光摘下江雪明的耳机递给俞亮，适时解释。

“只有这个广播。”

FM996，哨兵塔的军用应急广播。谷雨把那个劣质耳机的音量调整到最大，熟悉的播音腔又响了起来，“您所收听的是哨兵塔应急广播电台，如果您听到本电台，请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，将该频道分享给身边的人，请注意，要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前提……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前提……”

“从三天前开始，广播内容就没变过了，一直是在重复同样的话。”

不用问也知道，是谁带他们找到这个军用电台的。外面丧尸还在砰砰敲门，时光捡起那把消防斧，示意大家先撤。俞亮的军靴踩在超市的瓷砖地板上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，声音难听，此刻却让人无比安心。

“把消防斧给我。”俞亮对身旁的时光说，“你跟紧我。”

“怎么着，还要保护我啊你。”

他哼哼唧唧地找茬，话说一半，临侧货架后面传来一阵撕咬声，血喷得满地都是，顺着货架的空隙溅上洪河的运动鞋。洪河吓了一跳，用手死死捂住嘴。俞亮没说话，握着时光的手，拿过那把消防斧。

“那个电台很可能现在已经作废了。”俞亮说，“只是想让你们听到这些，所以才一直重复。各地的哨兵塔都在增派人手支援，一星期前他们就应该到了。”

“可是为什么……”

“数量太多，无法营救。”他的答案直白而又残酷，“如果军方已经封锁了这个区域的话，那这里的存活人数，可能早已经不足百分之十了，你们很幸运。”

没人愿意回应这份“幸运”，想起家门一墙之隔外，那个死状凄惨的妇人，甚至没人能质疑俞亮此刻的回答。偌大的超市里，丧尸们的饕餮盛宴还未停下，微不足道的人类在绝望中试图寻找生机。

“那外面已经封锁了吗？我们还能离开吗？你怎么来的……不是，梧桐路那边什么情况，你知道吗！”

洪河焦急发问，时光知道，他女朋友家在梧桐路那边。

“梧桐路附近有避难点，我会把你们带去那边。”俞亮一语落定，然后抓住时光的手。时光触电般想要收回，可他手心温暖干燥，时光终日来高高悬着的那颗心，竟然也跟着放下来了。

“害怕的话先抓紧我。”俞亮小声说，拉着时光绕过货架去了另一侧。洪河刚要阻拦，刚刚都听见丧尸的声音了，怎么还敢往那边走？可不等他阻拦，就先被谷雨制止了。

“没事，他们肯定有分寸的。”

绕过厨房用品区的货架，旁边是一面墙的儿童玩具。时光手里抓着个四驱车的盒子。胸口贴在货架侧面，能清楚听见自己突突跳的心脏声。 

与时光不同，俞亮在塔内受训已久。哨兵五感本就优于常人，俞亮更是其中佼佼者。他是烈火淬炼过的剑，锐利的剑锋指向对面敌人，剑柄则是一块叫时光的湿木头。时光从没想过，还会有和俞亮一起并肩御敌的一天，可精神力的藤蔓枝条飘摇，自然融入哨兵的精神图景之中。

这是俞亮的世界，敏锐，专注，是不见光亮的漆黑颜色。时光往里探索一寸，心就下沉一分。

“俞亮你怎么……”

俞亮听不见他的话，挥起那个沉甸甸的，与他格格不入的消防斧。丧尸张开血盆大口，斧尖直直披入它的下颚。

帮哨兵纾解情绪，防止他们的五感迷失在黑暗之中，这是向导天生拥有的本能。两人的精神力紧紧嵌合在一起，像是紧紧缠绕的锁链，呼吸也是同频共振。明明眼前是紧张的杀戮，可时光好像也没有非常害怕，就连小猪都不晕血了，它藏在俞亮口袋里，悄悄探出头，在血海中露出一点可爱的粉红色。

俞亮伸出一根手指，又把它按回了口袋中。

到底是经过训练的哨兵，就算后来去研究院做研究，俞亮身手也着实不错。哨兵的五感远比常人敏锐，就算与这些不死不坏的丧尸对峙，也尚且能占上风。可时光总觉得不太对劲，是因为俞亮黑漆漆的精神图景，也是因为眼前一切……实在是太顺利了。俞亮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底笑意还没到达嘴角，就听见时光在大喊。

“注意拐角！”

一个身量极高的丧尸贴着铁皮柜走过，俞亮回头钳住他的手。而时光立刻注意到，有一个身形佝偻的小丧尸在地上匍匐前进，朝着俞亮伸出了手。

不行，不行。他心底悄声重复，放大的心音化作精神力绵延的触手。时光抬起头，目光投向丧尸身后，景观盆里两棵的龟背竹连根拔起，叶片是宽大的羽扇，横亘在俞亮和那个佝偻身形的小丧尸之中。俞亮楞了一下，制服身后的敌人，又把地上的照背心提起，重重摔走。

精神链接断开，明明投入战斗的是俞亮，反倒是时光，像是溺水获救，大口喘气，浑身湿透。他耳边嗡嗡响个不停，过了好久，才听见俞亮早就跟了过来，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。

“时光，你怎么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时光不知道如何形容，他越过俞亮，去看货架尽头的一片狼藉，龟背竹的盆景倒在地上。

刚刚他看到的是什么？

粉红小猪从俞亮口袋里探出脑袋，亲昵地蹭蹭主人的手。时光难得见这个小叛徒亲近自己，可现在也不是教育它的时候。时光看见俞亮的眼神，分明是想把它收回口袋，又碍于他这个主人的面子。

冷酷无情的时光薅起猪尾巴，丢还给俞亮。

“那啥，给你玩吧，实在不行当个储备粮，救急顶饱应该能凑合吃吧。”

百无一用的小猪听懂了，在俞亮的手上瘫成一滩，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了。

“你吓到它了。”俞亮说。

“它想交朋友，天天耍赖就这样，我上哪儿给它找朋友去啊我。”时光抱怨道，“就你这走哪儿带哪儿，放出去还以为它是你的猪呢。多新鲜那，俞亮的精神体竟然是只猪……”说着说着，时光眼前又浮现出俞亮那一片漆黑的精神域。

“俞亮，这么多年，你难不成……”

“你们还磨蹭什么呢啊！”见这边一直没动静，洪河急忙跑了过来，“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谈情说爱的能不能等会儿！”

抬起头，窗外丧尸拍门的声音不绝于耳，落地窗上的裂痕不断向上蔓延，距离彻底攻破只差最后一击。超市内的五人无路可逃。路过零食区，几人草草装了点吃的东西，具体是什么，也没时间再挑剔。

“这里有别的门吗。”

俞亮问，一众人齐齐看向江雪明。江雪明一时备受瞩目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但应该有安全出口吧？”

“供电室。”

俞亮一锤定音，头顶的灯还在闪个不停，看得人一阵晕眩。一行人往供电室的方向潜行，时光跟在俞亮后边，听见他开口。

“我一直没有。”

没头没尾的一句话，只有时光听懂了。小猪从口袋里钻出来，抓着俞亮的手指轻轻摇了摇。

供电室的大门虚掩着。俞亮还拎着那把消防斧，看起来倒是怪别扭。洪河有样学样，打开旁边的消防栓也拿了一把。

“什么时候进去？”

洪河压低声音，看向身旁的俞亮。俞亮没说，沉默着向前一步。供电室的铁门应声而开，发出一长串吱吱呀呀的难听响声。与超市外不同，供电室里一片漆黑。

“太好……”

最后的那个“了”字还没说出口，众人就看见黑暗中的无数光点，是“它们”的眼睛。

腐肉味混合着血腥味飘散出来，借着门外忽闪忽闪的光，时光看见倒在地上的人。

说是“人”也许并不准确，肉块和残肢散落在地上，已经分不出究竟有几具尸骸。不知道是供电室维护的工作人员，还是把这里当做临时避难所的普通游客。他们的性别年龄均已不详，一场饕餮盛宴，是丧尸眼中落难者们的统一代称。

一双双浑浊泛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被打开的铁门，眼前五人是它们的新鲜食物。

太多了，近身肉搏是处理不完的。丧尸的思绪像蜿蜒的爬虫，七八只一齐钻进时光的脑袋。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，没等抱住自己的头，手肘先碰到了一旁的消防栓。丧尸们显然对声源处很感兴趣，都纷纷把头往这边转。

“时光，你干什么呢！”洪河一声厉呵，消防栓里的水管先掉了出来。俞亮倒是没说什么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。

“对不住。”时光稍微清醒了点，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，“洪河，把水闸打开，快点！”

供电室的长廊里咯吱咯吱作响，潜伏在黑暗中的丧尸终于动了起来。俞亮先扯过水管一头，时光先洪河一步，去拧水闸的开关。

“怎么这么紧啊！生锈了！”他拧不动，谷雨紧随其后伸了手，洪河咬牙切齿，也把手搭了上去，

“这把搞不成就真没命了，你小子最好靠点谱！”

“右边！看右边！”江雪明叫道，“供电室的出口！”

水闸打开的瞬间，软管里的水喷涌而出。高压的水流蒙在丧尸的眼睛上，丧尸短暂迷了眼，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看，俞亮当机立断，把水流打向供电室左侧的墙壁上。

七八只丧尸听见声音，挤作一团，让出一条狭窄的通路，洪河打排头，对着身后几人招招手。

“快点！”

谷雨，江雪明，时光闻声而动，时光转过头，看了眼还留在原地的俞亮，朝他招招手。后者却不为所动。

“你快点啊，还磨蹭什么呢！”

时光着急，往回走了两步。明明没有完全打开精神屏障，他还同俞亮保持着微弱的链接，可到了此刻，时光却莫名其妙地没那么怕了。俞亮显然不赞成他这么做，可时光的手已经伸了过来。

“快点啊！”

他拉住俞亮的袖口，后者手上动作一松。水管顿时失了方向乱呲一气。不太聪明的丧尸们听了声音，在房间里转成无头苍蝇，食物是移动的靶点，而他们好像更吸引人一些。

“快跑，快！别往后看了！”

门口的洪河大叫，黑暗之中，无数双腐烂的手臂朝着时光伸了过去。见状不好，俞亮一手扯过地上的软管，也不知道究竟绊倒了几只，同时一手拉住时光，飞快往外冲。

“快把门关上！”

难得有了默契，二人逃离生天的瞬间，洪河和谷雨拉下维修室外的消防卷帘门。铁皮帘子被丧尸疯狂的冲击砸变了形，砰砰几声，众人皆是心惊胆战。过了一会儿，声音才逐渐停了。

“是不是，看不到我们，他们就不会攻击了？”

江雪明说，没人能回答，众人悬着的心却都跟着放下。

“走吧。”

天边已经有了晨曦的光，俞亮领头，后面的人都跟着他走，直到走到一辆小轿车的面前，白色牌子，看来还是军区的。

“我们……要上车吗？”

“上车。”俞亮声音冷淡，却让人安心。他抬头扫了一眼时光，不等后者上车，其他人已经把前排的位置让出来了。

“……谢谢啊。”

和俞亮道谢怎么都奇怪，时光硬着头皮说道，俞亮抿嘴，手握方向盘，在汽车启动的起动机声中看向时光。

“跟我走。”他说，是只说给时光一个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