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俞亮时光】向阳处的他（15）
Chapter 15
“俞亮，这里怎么会有鸡啊！”
一只幼嫩的小动物，全身都是鲜艳柔软的鹅黄色。时光把手摊在棋盘上，让叽叽叫的小鸡跳上手心，手心合拢，把它抓住，像在手心里膨开的云，或是一株鹅黄色的蒲公英。
“它好小啊，俞亮，你看，你快看！”
俞亮点点头，他当然看到了。小鸡叽叽叫个不停，顺着时光的手臂往上，像是在走独木桥。时光哎哎两声，没能抓住狂奔的小鸡仔，它从时光的肩头滑落，又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斗篷口袋中。
“哇，你看，它好像很喜欢我，我们能把它带回去吗？”
还真是招小动物喜欢，是有什么“看到小动物就必须要带回去”的必要设定吗？俞亮看了眼忙着往时光口袋里钻的小鸡，说出口的是别的理由。
“禁林里出现的生物千奇百怪，很多都很危险。”
“啊，这样的吗？”时光看了眼口袋里的小鸡，想想这样的小鸡还会变成什么吃人的大魔头吗？还真是很难想象呢。
小鸡也不知道听没听懂，把头缩回去，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，叫时光拒绝不能。可怜的小鸡仔，在这阴冷潮湿的森林里，连它的妈妈都找不到了。俞亮看他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。
“俞亮，你说它怎么会在这里啊？”他倒是聪明，看出俞亮不那么开心，就亲亲热热贴上去，然后再换个话题。
小鸡不一定是吃人的魔兽，但俞亮显然不太正常。他撇过头，明显是不敢看时光。“不知道。”男孩说话的口吻硬邦邦，不太可爱，但时光却笑了，“是吗？”他摇头晃脑，吐息像是毛茸茸的蒲公英，“这里出现的小动物都很危险吗？小俞同学，那我问你，刚才那棵柳树上，你有没有见到一只白色的猫？
……
时光双手负立，看着他微笑不语，只留一双写满狡黠的微笑眼睛。心脏向下自由落体，俞亮没了话音。
也许他有一百种，一千种谎言，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麻瓜欺骗。他攒紧魔杖，直到此刻，还是没能挥舞起杖尖。
“你说看到了，那就是当是看到了吧。”
遮天蔽日的密林藏不住头顶的月，月光撒过斑驳树叶，照亮名为光的笑脸。今晚月色足够美，不宜道出一场离别。时光噗嗤一笑，如往常一样，推搡着俞亮的肩膀，“那那那，你还能给我变一下吗，给我抱一下，就一下下就好……哎哎哎，你往哪儿走啊！我这伤可还没好利索呢！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啊……我害怕啊……”
俞亮回头，他自认道行不够，辨别不出时光的害怕是真是假。但看他回心转意，时光就又眉开眼笑地贴过来，“我就知道，你不会不管我的！”
“如果你一直这么吵，我还是会不管你。”
没办法了，看他这个小气劲儿。时光捂住嘴巴，眼睛却不由去瞥俞亮。等到最后，沉默忽地消散，留下时光一句嘟嘟囔囔的自说自话，“瞒着我这么久，想干嘛呀。”言罢，他又补充，“别想抵赖啊。”
俞亮没理他，对着棋盘施了个清洁咒。斑斑灰尘被剥干净，留下一个光洁如新的棋盘。时光坐一旁看戏，“我喜欢这个。”他说的是真的，眼睛都骤然亮了。
”来都来了，我们下一盘吧。你看这天时地利，有棋盘也有棋，这还能不下一局？”他拿棋子敲桌面，还煞有介事地补充说明，“非要说有什么，那就是还差我的猫……哎行行行，我不说，不说了还不行吗！你会不会下棋呀，过来我教你！”
“我……”俞亮没等回嘴，再一回头，时光人却不见了。
“时光？”他叫了一声，俞亮很警觉，意识到状况不对，早就握紧魔杖，朝着棋盘的方向步步走去。他心中有点猜想，不一定对，但值得一试。俞亮用魔杖敲了一下棋盘，天旋地转，他被吸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里。
门钥匙这种旅行方式，实在让俞亮难以接受。空间急速扭转挤压下，他头晕想吐。然而都来不及看一眼自己身在何处，他就陷入一个热乎乎的怀抱里。
“你去哪儿了！这是哪儿啊！”
未知催生恐惧，而这样的恐惧让他短暂依赖起自己来。俞亮无言以对，只能沉声对他说别担心，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。他们前一秒还在遮天蔽日的密林，转眼就好像又回到了城堡里面。从落地窗往外看，能看见塔楼的那座钟，随着时间流转，钟摆也在一摆一摆。
“没事的。”俞亮拍拍时光的后背，虽然一向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，可俞亮现在不讨厌这种感觉了，也不觉得时光轻浮。他扶起快被门钥匙吓傻的时光，由着他呆坐在椅子上。房间弥漫着一种久无人迹的气味，但却很干净。红杉木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四个学院的奖杯。俞亮好像知道这是哪里了。
身后传来窸窣的响，是刚缓过神，眼睛和手又开始不老实的时光。什么地方危险新奇，他就要往哪里靠近。明明是个麻瓜，却好像天生对这些具有吸引力。
“俞亮，这是什么东西？”
他指的是角落里的石盆，俞亮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。石盆里白雾袅袅蒸腾，像是里面放了一块干冰。是无底的深渊，凝视着来者的眼睛。时光刚要伸手，手就被俞亮啪地打下。
“别乱碰。”
“这又是啥？”时光总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像特别多，俞亮大概又要嫌他吵了，可他还是又多问了一句，“我们是在哪啊？”
“校长办公室。”
“啊？”偷渡客时光难得心虚了，“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，我们是不是得快点跑啊。”
小鸡从时光的斗篷里探出头，叽叽叽叽地叫。时光把它的头给按下去，还不忘小声教育，“现在是非常时期特别时刻，你不要不分场合地胡闹。”小鸡不满，低头在他手指尖上狠狠一叨，疼得时光嗷嗷叫。
俞亮望向一旁开着的鸟笼。里面还有两片金色的，孔雀翎一般的长羽毛。他看了眼一旁和小鸡斗嘴的时光，逐渐有了一种叫人难以相信的猜想。眼前云蒸雾绕的迷局，就像是危险的禁忌，指引他们前往未知旅途。俞亮示意时光退后一点。
“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不要紧张，我不会走远的。”
他捏捏时光手心，不知这样的安慰究竟有多大效果，俞亮站在他前面，用魔杖的杖尖点点冥想盆。时光猛地抓住他的手，满脸写着你休想把我就这么抛弃。
既然已经进来，此刻连退出都做不到了。
“我真的讨厌这个……”
进入冥想盆不比门钥匙轻松，时光不晕船晕车晕机，他也才发现自己竟然晕这个。抱怨无效，俞亮脸都黑了。
“你是不是白痴啊！”俞亮气得说话都磕巴，“我刚才都说什么了？叫你在原地等着，我……”
“你吼啥！”时光心虚，“火气怎么这么大！再说了，多一个人，这不也让你安全一点吗……”时光声势渐弱，听见身后一阵沙沙响动，先拉住俞亮的斗篷，又扭过头。他这才发现，他们不知怎么，又回到了方才那片密林之中。
不过眼下是白天了。
“我们就这么进来，你们校长会不会生气啊？”
“现在才开始想这种问题，未免也太晚了。”俞亮道，“不过……应该也没什么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，两人闻声抬头，对面的林地里蹿出一个毛茸茸的头，是个小孩，顶着一头沾满树叶的乱发。小孩穿了个黄色的夹克衫，里面鼓鼓囊囊的，一看就是藏了东西。他猫腰躬身，飞快往前奔时还频频回头。时光看见他圆鼓鼓的侧脸，惊呼着掐了一下俞亮的手臂。
“俞亮！你看清楚了吗！”
“看清楚了，是你。”俞亮手臂吃痛，没什么好脾气。这场记忆幻境里出现的小孩，活生生就是个缩小版的时光——俞亮没见过小时候的他，但猜也能猜出个差不离。黄衣服小孩鬼鬼祟祟，一抬头又喝出声。
“你干什么呢！”
他跑得很快，旁观两人眼中的世界也在跟着轻轻晃动。跟随着这个缩小版时光的步伐，时光看见他奔跑的尽头。另一个男孩抬起头，他手轻轻覆在一个鸟巢上，鹅黄色的，像是小鸟又像是小鸡的小生物从他指缝里探出头。
“你这小孩怎么不学好，当什么偷鸟贼？”明明是一般大年纪的小孩，训斥同龄人的样子却是老气横秋。俞亮涨红了脸，不知道要怎么反驳。
“我没有……！”
“你这小孩怎么不学好，当什么偷鸟贼？”另一旁的时光听得止不住乐，拿手肘怼怼身旁的俞亮，后者涨红了脸，也不吭声。
“小亮，怎么了？”
“有人来了！”旁观的时光对着俞亮咬耳朵，“谁啊，你爸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来者是个长发的年轻男人，看起来很年轻。时光注意到，他的腿好像有些问题，整个人靠轮椅代步。男人来到小俞亮的身边，温声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“这人不是在和你说话吗？你怎么能不知道他是谁呢？”时光循循善诱，全然忘了眼前画面中也有他自己的存在。作为一段记忆，它显然不曾出现在时光的脑海中。
“我当然知道……”俞亮无力反驳，“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啊只是，吞吞吐吐的。”
“他是我们的校长。”俞亮面色凝重，“不过……校长早在三年前，就已经去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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